前些天，买了几个版本《通往奴役之路》，根据查到的资料，对该书在大陆和台版的出版，做一个简要梳理。

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原著1944年初版。这部经典名著的内容简介，借用香港商务印书馆2017年版：

《通向奴役之路》
——歷久常新的政治哲學經典
《通向奴役之路》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海耶克(1899-1992)最廣為大眾所熟悉的政治哲學著作。
海耶克在書中指出，福利主義家论非自由主義在太平盛世的延續，而是朝着事制的方向進發。所以他認為，追求計劃經濟的結果定必是權主義·海耶克一再重申其堅信的古典自由主義，並反對各种形式的計劃經濟。他不反對政府的行為，但認為這些行為必须是適度的，且要符合他的法治觀念。他又同時指出，一个良好的社會需要一套建全的法律制度，以及一個道德的框架，才能有效維持。
本書出版逾七十年，惟其影響至今未衰。可以説《通向奴役之路》有着永恒的意義。

01.在台湾的出版

本书初次中译，是黄尚仁节译，以《统制与自由之辩》为名，在江西《民国日报》于1946年1月10、11日和14日、15日分期连载。

殷海光（台湾自由知识分子代表人物）译此书在1953-1954年间，在《自由中国》半月刊上连载。殷海光的翻译比较特别，在作品中时不时加“眉批”“译者按”，并且是节译——原书15章，译了11章。用殷海光自己的话说，愿称其为“述要”。1965年，殷海光译的版本《到奴役之路》，由文星书店出版。

胡适曾以《自由中国》连载殷海光述要的《到奴役之路》，向纽约时报记者表示“在台湾的言论自由，远超过很多人的想像。”这段话收录在文星书店1965年版《到奴役之路》殷海光自序，写作此序时已在1960年雷震事件之后，《自由中国》已遭停刊，殷海光对胡适的这一说法颇有微词。摘录如下——

当时他说的“台湾的言论自由，远超过许多人所想象的”，他说的“许多人”是多少人？是些什么种类的人，这些人当时所“想像”的“台湾的言论不自由”的程度有多大？胡适之先生所说的“台湾的言论自由，远超过许多人所想像的”，“超过”的程度有多大？这些问题，我从他的讲词里得不到解答。我所能确切指出的，是当时《到奴役之路》有发表的自由。不过，这是十一年前的往事了。往事如烟！在这十一年之间，台湾的言论自由是进步了，退步了，或是停在原处未动，这是一个颇为复杂的问题。这个颇为复杂的问题必须研究舆论的专家来解答。

殷海光说及台湾言论自由多少的问题，如今见仁见智。要我说，台湾那年代处于“威权”（弱于“极权”），还有一些言论自由。《自由中国》杂志能持续十年（1949年11月20日—1960年9月4日），颇为难得。《自由中国》停刊后，有《文星》杂志等接力，续写争取言论自由的篇章。

1982年，张尚德翻译，由桂冠出版全译本《通往奴役之路》。1990年，桂冠再版由殷海光节译并加注眉批的版本《通往奴役之路》。2009年，台湾大学出版中心将本书作为殷海光全集的一部分出版。

到奴役之路 海耶克/桂冠圖書出版有限公司/1990-02出版/199页

到奴役之路——殷海光全集 4 F.A.Hayek/國立臺灣大學出版中心/2009-8出版/192页

我未看过1982年张尚德全译本版。不免疑问，殷海光的一直是述要、节译，威权时代时没有其他人翻译的全译本，那解严以来为何一直没有新的全译本（或者我没看到）——还是说这书对台湾来说已过时？

02.在大陆的出版

1962年4月，商务印书馆出版由滕维藻、朱宗风翻译的《通向奴役的道路》，作为“内部读物”。

通向奴役的道路——内部读物 哈耶克/商务印书馆/1962-4出版/228页>内部读物，1962年，商务印书馆

该版译者前言中说道：“列宁说得好，资产阶级民主制是‘狭隘的、残缺不全的、虚伪的、骗人的民主，对富人是天堂，对穷人和被剥削者是陷阱和骗局’，而无产阶级民主制却‘为了绝大多数的人，即为了被剥削的劳动群众而把民主发展和扩大到世界上空前未有的地步’。哈耶克和一切资产阶级辩护士恶毒地诽谤我们的民主制度，正好证明这种制度已经得到广大劳动阶层由衷的拥护。”“现在我们又把这样一部充满毒素的书翻译出来，目的也是想供学术界了解和批判现代资产阶级反动经济理论时作为参考。”

1997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通往奴役之路》，王明毅、冯兴元等翻译。2022年，该社再出珍藏精装版，翻译上修订改进，增加了修订版导言《良好社会运行的基本原理》（作者韦森）。

通往奴役之路 弗里德利希·冯·哈耶克/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7-08-01出版/247页
通往奴役之路(珍藏精装版) [英]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哈耶克/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2-4出版/270页

两版的译者前言还是有些差别，主要在以下这段，可以看到2022年版涉及批评哈耶克的话有所缓和。

1997版

对中国的读者来说，对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要进行批判性的阅读。哈耶克从多方面阐述了计划经济的弊病，从理论角度上看，其论点和探讨还是有某些启发意义的。从打破过去只讲计划经济的优越性这一点来看，他的观点虽然不完全正确，但其视角可以帮助我们对此进行反思。然面，他把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极权主义和法西斯主义混为一谈，对各种社会主义思潮不加区别，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反映了他在概念上的混乱和立场上的偏颇。特别应该指出的是，哈耶克基于自由主义的立场，对社会主义大加诬蔑，认为社会主义意味着奴役和独裁，攻击社会主义与纳粹主义有同样思想基础，这是极端反动的。鉴于这种情况，读者在阅读时一定要加以鉴别和批判，以免为错误的观点所误导，这一点是十分重要的。

2022版

对中国的读者来说，对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要进行批判性的阅读。哈耶克从多方面阐述了计划经济的弊病，从理论角度看，其论点和探讨还是有某些启发意义的。从打破过去只讲计划经济的优越性这一点来看，他的观点并不一定正确，但其视角可以帮助我们对此进行反思。然而，他把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极权主义和法西斯主义混为一谈，对各种社会主义思潮不加区别，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哈耶克基于自由主义立场，攻击社会主义与纳粹主义有同样的思想基础，中国读者也不应盲从。读者在阅读时一定要加以鉴别和批判，以免为错误的观点所误导，这一点十分重要。

03.在香港的出版

我并未去了解《通往奴役之路》在香港的传播出版情况。2017年，香港商务印书馆出版《通向奴役之路》。该版是在内地商务印书馆1962版的基础上作修改审订。审订者张楚勇写了导读，同时有林毓生的代序。

通向奴役之路 [英]哈耶克/商務印書館(香港)有限公司/2017-3-20出版/239页

我未对比过内地版和香港版的译本差异。应该说，香港商务印书馆目前口碑不错，颇受欢迎。